第十二章 升天:一片空白的蓝天 | 耶稣真貌

    但是神自己降卑刻意进入肉身内如同示范灵进入肉身,一切的意义

    生生不息进入人间真实的肉身——罗伯特·佛斯特(RobertFrost)

    有时候我想,如果耶稣没有从死里复活,这世界将会有多大不同。虽然门徒们不会冒生命的危险在耶路撒冷的街道上夸胜一个新的信仰,但是他们也不会忘记耶稣,他们曾经给了耶稣他们生命中三年的岁月。耶稣或许不是弥赛亚(如果没有复活的话),但是他确实以一个满有智能的身分给他们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并且他所显示的一些能力也是无人能解释的。

    过一段时间,感情的伤口愈合以后,门徒们还是会想出一些纪念他的方式。或许他们把他所说的一些事情搜集起来,写成一本和我们的福音书差不多的作品,当然会多加一些感人肺腑的情节。要不然,就像当时犹太人为了尊重殉道的先知,他们也建一个纪念碑或是耶稣纪念馆。如果是这样的话,我们这批现代人还可以去游览这些名胜古迹,向这一个拿撒勒人的木匠哲学家学习,我们可以从他的教训中,挑选出一些我们所欣赏的。在全世界,耶稣很可能会如同孔子或是苏格拉底一样得到尊敬。

    从许多方面,我会觉得较容易接纳一位没有从死里复活的耶稣。复活把他搞得很危险,因为他复活,我就不能随意挑选他的教训。更进一步,复活表示他现在还存在于某一个地方。这正如当时的门徒一样,我永远也不知道耶稣什么时候会出现?会以何种方式对我说话?会要求我做什么事?正如费德瑞克·巴克尔所说,复活表示「我们永远无法将他钉住,甚至我们用真的钉子,将他钉在十字架上,也是是徒劳无益的。」

    复活把耶稣的生命摆到一个全新的光下。若不是复活节,我会认为耶稣英年早逝,不过进行了数年的服事就离开了人间,这真是一个悲剧,他这么早就离开是一件多大的浪费,不过影响了世界上这么小一部分地区中这么少数的人!然而当我透过复活来看相同的一生,我看出这一切都在耶稣的计划之中。他留在世上只是要有足够的时间去聚集他的跟随者,好使他们能把这个消息带给别人。瓦特·温克说,要杀死耶稣,就像想要借着风吹,消灭蒲公英的花头种子。

    当耶稣从死里返回,目的是要除去留下来的信徒心中的疑惑,他仅仅待了四十天,便又永远地消失了。从复活到升天之间,仅仅是一个插曲而已。

    对门徒而言,如果复活节是他们一生中最兴奋的日子,那么对耶稣而言,升天可能是他最兴奋的日子。他这一位创造者,曾经降卑到如此地步,放弃了一切,如今要返回天家了,正如一位漂洋过海,经历漫长战争的士兵返回家园一样;好象航天员终于可以脱去宇宙飞行服,回到他所熟悉的地球上的大气中一样:终于回家了。

    在最后的晚餐,当耶稣和他的门徒一起祷告的时候,他透出一些这种观点。「我在地上已经荣耀了你,你所托付我的事,我已成全了。」耶稣祷告说:「父阿!现在求你使我同你享荣耀,就是未有世界以前,我同你所有的荣耀。」在未有世界以前!好象一个老人在怀旧一样——不对!是没有时间的上帝在怀旧——耶稣,当他坐在耶路撒冷那间空气不好的房间里,他让自己的心绪翱翔在银河系和仙女座以前的时光中。在地上这样一个充满了恐惧和敌意的黑暗中,耶稣在准备回家,再一次重新拿起他放下的荣耀。

    耶稣升天的那天,门徒们站着发呆,如同失去了父母的孩子一般。两位天使来安慰他们时,问了一个很明显的问题,「加利利人哪!你们为什么站着望天呢?」天空是一片空白,一无所有,可是他们还是站在那里瞪着天看。不知该往何处去了,也不知该做什么。

    在我写这本书的过程中,我多次觉得好象自己是门徒中的一位,尽力地望着天,我在寻找耶稣的一些痕迹,一些看得见的痕迹。当我在他所留下的教会中东张西望的时候,我真希望能不用自己的眼。我的眼和门徒的眼一样,我在寻找那一位升天者。我再一次要问,为什么他非要离开呢?

    但是,我再一次回到福音书中,试着以耶稣的眼光来看他在地上的这段年日。似乎很明显,他是从一开始就打算离开的。没有比他的门徒成功的事更令他高兴的;也没有比他的门徒失败的事更令他伤心的。他来到地上就是带着一个目标:他把他的使命交付给人,然后离开。天使柔声的责备很可能也是他的心声:「你们为什么站着望天呢?」

    耶稣第一次打发门徒单独出去的时候,他警告他们将会有一些迫害,他们将遇见鞭打和公然的折磨。「我差你们去,如同羊进入狼群。」耶稣这么说的。当我读到这样明显的警告时,我的心思就禁不住进入到远藤的小说《沉默》中的一段恐怖的情景。一位葡萄牙籍的宣教士被绑着强迫看一个武士在折磨一些日本基督徒,这位武士道的警卫还誓言,他要一直残杀基督徒,直到宣教士放弃他自己的信仰。「他来到日本,是为了舍弃自己的生命,好救别人,但是相反的,现在是日本人为他舍弃生命。」

    真不知道耶稣是什么样的感受?他早就知道,当他释放他的信息在这个世界会造成什么后果,不仅是冲着他自己,更是对着在他身旁这些他的好朋友。「弟兄把弟兄,父亲把儿子送到死地你们要为我的名被众人恨恶」

    我努力试图想要明白这样一些事情——一位父母把自己的孩子交给帮派,一个将军命令他的部队进入火线——这就好象最后的晚餐的光景,在那儿,耶稣确定有人会迷惘,于是他说明他的离去:「然而我将真情告诉你们,我去是于你们有益的。」他以后一直就计划着要离开,只有这样才能将工作交在别人的身上,他们的身上,我们的身上,也就是基督的新身体身上。

    当时,门徒实在是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怎么可能他离开了会对他们有益呢?当他们吃着「为你破碎的身体」的时候,他们完全不能领会这剧烈的改变。神交付给儿子的使命,如今儿子要托付给门徒。「你怎么差我到世上,我也照样差他们到世上。」耶稣祷告着。

    耶稣在地上没有留下多少痕迹,他没写过一本书,连一本小册子都没有。他是个流浪汉,既没有留下房子,也没有留下可能放进博物馆的东西。他没有结婚,没有安顿下来过,也没有开创一个王朝。事实上,若不是他留在人们身上的痕迹,我们对他可能一无所知。这正是他的设计。律法和先知曾经如同一缕光束专注在这一位将要来的人身上,如今这缕光仿佛照在三菱镜上,折射出人性许多的光辉和色彩。

    六个礼拜以后,门徒们才明白耶稣说为你们的益处是什么意思。正如奥古斯丁所形容的,「你在我们眼前升天,我们回头悲伤,才发现你却在我们心中。」

    这样说不知是否太过分:从耶稣升天以来,他其实是在寻找一些其它的身体,来再活一次他在地上的日子。教会就好象道成肉身的延长。这也是神在世上建立他的地位最主要的方式。我们是「像随基督的人」,(霍普斯金所造的新字一样):基督在成千上万之处显现美丽显在众多的眼神中,在许多的四肢里,却不是他的借着多人的面孔,向着天父而去

    教会就是神居住的所在地,耶稣曾给少数人——医治,恩惠,神爱的好消息——教会则可以将这些带给所有的人。这就是挑战,或者大使命,在耶稣从发呆的门徒的眼光中消失之前所留下的托付。「一粒麦子不落在地里死了」,他早先曾经解说过,「仍旧是一粒,若是死了,就结出许多子粒来。」蒲公英繁殖的方式。

    至少,这是理论。事实上,我还是必须把自己摆在门徒们的立场。他们目瞪口呆地看着耶稣,好象一个没有翅膀的生物摆脱地心引力升到天空。「主啊!你复兴以色列国就在这时候吗?」他们刚刚纔问了这个问题——然后就来了这一幕!他走了!我实在同情门徒的狼狈不堪,因为我也是盼望能有一位大能的弥赛亚,来把这个充满了邪恶、暴力和贫穷的世界弄好。活在门徒们以后两千年的今日,我回首来看,我很惊讶在这个世界中,教会并没有带来多大的改变。为什么耶稣留下我们单独奋斗呢?怎么可能他走了会是有益呢?

    事实上,我的结论是升天对我信仰上最大的挣扎——并不是是否发生升天的事,而是为什么?这对我的挑战远大过痛苦的问题,多过科学和圣经和谐的问题,多过相信复活和其它的神迹。承认这样的说法是很奇怪的——我从来没有读过一本书,或是一篇文章是要解答升天的疑惑——然而,对我而言,耶稣离去之后的事,却是对我信心的一大考验。如果他不升天,那该有多好。他可以回答我们的疑问,解决我们的疑惑。也可以调和我们教义和政策上的争执。

    我发现要接受上帝道成肉身在拿撒勒人耶稣身上,比道成肉身在我的地方教会中的人身上要容易得多——当然就别提在我的身上。新约圣经宣告,宇宙的未来是决定于教会(参考罗马书八:19-21;以弗所书三:10)。耶稣做了他的那一部分就离开了,现在看我们的了。

    「这可是件严肃的事。」,路易斯这么写着,「生活在一个充满可能是神的社会里,要记得,今天你遇见那些最无聊最没意思的人,可能有一天会变成一个你想要敬拜的人,也可能变成一个极为可怕败坏的人。从某种程度上而言,我们整天就是在彼此激荡,步向这两种极端终点中的一个。」

    古老的宗教,例如耶稣年代罗马的异教,相信在诸天上的神祇,他们的行为会影响地上的事物,如果宙斯发怒,就会打雷。好象小孩子从高速公路上的桥上向下面扔下一块石头一样,天上的神明也将会灾祸如此般地降上下。「天上如何,地上也如何」,这是古老的方程式。然而耶稣将这个方程式逆转为「地上如何,天上也如何」。「听从你们的就是听从我」,耶稣告诉他的门徒,「弃绝你们的就是弃绝我」。一个信徒祷告,天堂就有反应;一个罪人悔改,天使就喜乐;一件服事完成,撒旦就如闪电一样堕下;一个信徒叛逆,圣灵就担忧。我们人类在此的所作所为影响整个的宇宙。

    我相信这一切,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我却又常常忘却。我忘记我的祷告是上帝很关心的;我忘记我在帮助我的邻居决定他们永远的归宿;我忘记我今日所做的决定会给这位全宇宙的主宰带来欢乐或是忧愁。我活在一个充满了树木,电话和传真机的世界之中。这个物质世界太真实了,以致于我对于充满万有属灵世界的信心都被遮盖了。我望着一片空白的蓝天,看不见任何东西。耶稣是冒着被人遗忘的危险而升天的。

    不久以前,当我读过马太福音之后,我注意到,从一开始,耶稣就预见这个被遗忘的困境,在靠近马太福音的末了,有四个比喻,就是耶稣讲到最后的几个比喻,都有一个共同的背景在其中。一位房主离开他的房子;一位外出的地主,让他的仆人负责;一位晚到的新郎,他的客人都等得太累而沉睡;一位主人分给他仆人不同的才干然后外出——这一切都围绕着「一位离开的神」这个主题。

    实际上,耶稣的故事就是为了现代的中心问题:「神现在在哪里?」现代的答案,从尼采、弗洛伊德、马克思、坎玛斯等人,就是地主拋弃了我们,任凭我们自由地设立自己的规矩。在奥斯维兹(译注:德国纳粹屠杀犹太人的集中营)和卢旺达(译注:非洲近年种族迫害极为厉害的国家),我们看到那些比喻活生生地展现在我们面前。当人们不再相信有一位主权的地主时会做出什么样的事!如果没有神,正如多斯妥耶夫斯基所说的那样:任何事都做得出来。

    再读下去,我来到山羊和绵羊的比喻,这大概是耶稣进行的最后的一个比喻:

    「当人子在他的荣耀里,同着众天使降临的时候,要坐在他荣耀的宝座上;万民都要聚集在他面前;他要把他们分别出来,好象牧羊的分辨绵羊山羊一样;把绵羊安置在右边,山羊在左边。

    于是王要向那右边的说:『你们这些蒙我父赐福的,可来承受那创世以来为你们所预备的国。因为我饿了,你们给我吃了;渴了,你们给我喝;我作客旅,你们留我住;我赤身露体,你们给我穿;我病了你们看顾我;我在监里,你们来看我。』

    义人就回答说:『主阿!我们什么时候见你饿了给你吃,渴了给你喝?什么时候见你作客旅留你住,或是赤身露体给你穿?又什么时候见你病了,或是在监里,来看你呢?』

    王要回答说:『我实在告诉你们,这些事你们既作在我这弟兄中一个最小的身上,就是作在我的身上。』

    王又要向那左边的说:『你们这些被诅咒的人,离开我,进入那为魔鬼和他的使者所预备的永火里去。因为我饿了,你们不给我吃了;渴了,你们不给我喝;我作客旅,你们不留我住;我赤身露体,你们不给我穿;我病了,我在监里,你们不来看顾我。』

    他们也要回答说:『主阿!我们什么时候见你饿了,或渴了,或作客旅,或赤身露体,或病了,或是在监里不来伺候你呢?』

    王要回答说:『我实在告诉你们,这些事你们既不作在我这弟兄中一个最小的身上,就是不作在我的身上了。』这些人要到永刑里去;那些义人要往永生里去。」

    我熟知这段比喻。这个比喻和耶稣所说的一切话一样地有能力,也令人不安,我从来却没有注意到这个比喻和它前面四个比喻逻辑上的关系。

    山羊和绵羊的比喻,从两方面直接处理人们所提的问题:就是这位不在的地主,缺席的上帝。首先,这比喻给了我们一瞥关于地主在审判的日子会回来。那时候有地狱的报应。这位离开的人会回来,而这次是在权能和荣耀中回来,将地上所发生的一切事算个总帐。「加利利人哪!」天使说着,「你们为什么站着望天呢?这离开你们被接升天的耶稣。你们见他怎样往天上去,他还要怎样来。」

    第二,这比喻也讲到在这段过渡时期,我们生活的时代,神还是缺席的日子。对着当代的问题,其中的答案也是令人震惊而且意义深远。上帝完全不是失踪了,相反,神化装在地上,他化装成最令人难以置信的身分:陌生人、穷人、饥饿的、坐牢的、病人、被人欺侮的人:「我实在告诉你们,这些事,你们既作在我这弟兄中一个最小的身上,就是作在我身上了。」如果我们在这个世界上不能找到神的存在,很可能我们是找错了方向。

    在讲到这段圣经的时候,伟大的美国神学家,约翰逊·爱德华(JoanathanEdwards)说,上帝指派贫穷的人做他的接受者,因为我们不能借着做任何事使神直接受惠,来表达我们的爱。神要我们做一些有益于穷人的事,因为神选派贫穷的人来接受基督徒的爱。

    有一天晚上,我漫不经心地转换电视台,突然看到好象是一个儿童影片,这个影片是由一位年轻的明星海丽·密尔斯主演。我坐下来欣赏这个节目。密尔斯和两位小朋友在一个乡下教会里玩耍,想不到碰到一个睡在草堆里的流浪汉。「你是谁?」密尔斯问道。这位流浪汉从睡梦中被吵醒,看到一些小孩子,低声地叹着说:「耶稣基督。」(译注:在美国人的口语中,这句话就等于中文的『天哪!』)

    这个人不过只是一声叹息,可是孩子们却信以为真,他们真的相信这个人就是耶稣基督。在这部影片《风中口哨》中以后的情节,他们对这个流浪汉非常尊敬,恭敬并且爱他。他们带了食物和毯子,陪他坐着,与他聊天,并且告诉他关于自己的生活。一段时间以后,他们的温柔改变了这位陌生人,一位从来都不知道人间存有温情的越狱逃犯。

    密尔斯的母亲写这个故事的目的就是要使人明白,如果每一个基督徒都按照耶稣的教训对待贫穷和有需要的人,那就会是什么样的光景。借着服事他们,我们服事耶稣。「我们有默想的命令。」泰瑞莎修女对那些不明白为什么她会对加尔各答的一个穷人会有如此的委身的美国访客做了这样的回答。「首先,我们先默想耶稣。然后,我们出去,寻找他所化装成的模样。」

    当我反复思想马太福音第二十五章这最后的一个比喻,我才察觉到我许多向神所发的问题都被反弹回来,变成神问我的问题。为什么上帝允许在布鲁克林贫民区,或是在卢旺达的死河旁诞生婴儿呢?神为什么允许监狱、游民避难所、医院,以及难民营地存在呢?为什么耶稣在地上的年日,他不清理这些地上的难处呢?

    根据这个比喻,耶稣知道他所留下的世界就是有贫穷、饥饿、入狱的人以及病人。这世界悲哀的光景并不会令他吃惊,他已经预备了计划来对付。他有长期计划和短期计划。长期计划,包括了他的再来,在权能和荣耀里将地球上的一切搞定。短期计划是将这些问题交给那些将来最后要引进整个宇宙解放的一群人,他的升天,好将空位交给我们。

    「我痛苦的时候,神在哪里呢?」我多次问这个问题。答案却在另外一个问题之中,「当痛苦的时候,教会在哪里呢?」

    当然,这个问题就是整个历史难题的中心,这也是为什么我说耶稣升天是我信仰上最大的挣扎。当耶稣离去的之时,他将天国的钥匙交在我们这些笨拙的人手中。

    在我整个探索耶稣的过程中,一直面对一个对立的主题:我必须剥去加在教会上面的一层灰尘和污秽。在我自己的情景背景,耶稣的形像遭到种族歧视、不能包容,以及南方基要派教会在可怜的律法主义所影响下变得朦胧不清。一个俄国或是欧洲的天主教徒,如果他要寻找耶稣,他所经历的心路历程会和我完全不一样。「不仅是有灰尘,并且也有太多的黄金掩盖了耶稣真正的面孔。」德国的翰斯·康德(HansKung)是这样地描写他的探索。太多太多的人根本就放弃了这一个探索的努力;他们遭到教会的排斥,以致根本就没有机会认识真正的耶稣。

    「真是可悲的事,在基督的脚跟后居然来了基督徒。」安妮·里拉如此观察。她的这句话,使我想起在一个近代的政治游行上看到一件T恤衫上印的字句:「耶稣拯救我脱离你的跟随者」。在纽西兰的一部电影「属天之物」里,有两个女孩谈论她们想象的天国:「那就好象天堂,但是要比天堂还好一些——那里没有基督徒。」

    这种难处,在教会早期就有了。在评论哥林多教会的时候,佛毕克·布什尔这么写着:「他们真的如保罗所写的,是基督的身体——他们是基督的眼、耳和手。但是他们所表现出来的,却让基督变成了充满血丝的眼,不会聆听的耳,以及每一个指头都要做大拇指」(译注:指每一个人都不听别人),还想在一个堕落的世界中推动神的工作。第四世纪快被气死的奥古斯丁写到难以对付的教会:「密云澎湃如雪般的宣告,全地都将建立主的殿;这一些青蛙住在他们的沼泽中瓜瓜地说——『我们是唯一的基督徒!』」

    我可以写下许多页像这样生动的描写,这一切都再一次强调神把他自己的信誉托在像我们这般人的身上是何等冒险的事。我们可不像耶稣,能完全地表达「道」,我们讲的文法不对,结结巴巴,乱成一团,甚至重点也搞错了。当世界来寻找基督的时候,正好象柏拉图的寓言中的洞穴人一样,他们只能看到光所产生的影子,而看不到光本身。

    为什么我们看起来不像耶稣所描述的教会呢?为什么基督的身体这么地不像他呢?如果耶稣预见一些灾难类似十字军、宗教裁判所、基督徒贩卖奴隶、种族隔离政策,他为什么还要升天呢?对这类的疑问我无法提供一个有把握的答案,因为我自己就是问题的一部分。仔细来审察,我的询问催促着一个令自己不安而又非常个人的真相:为什么我这么地不像他呢?我仅能提出三项观察,这些观察帮助我明白自从耶稣升天以后所有的事情。

    第一,教会带来光明,也带出黑暗。奉着耶稣的名,圣法兰西斯曾亲吻过乞丐的脚,脱下自己的外袍给穷人,泰瑞莎修女成立了「死亡之家」,威伯佛斯释放了奴隶、卜斯将军建立了救世军、多尔西喂养了许多饥饿的人。这样的工作一直延续,我身为一个新闻记者,遇见许多教育学家、贫民区的传道人、医生和护士、语言学家、救济人员、生态学家,他们在世界各地不为钱,不为名,只因耶稣的名字牺牲自己。在另外一方面,米开朗基罗、巴哈、朗伯兰特、大教堂的小泥工,以及许多像他们一样的人,以他们最好的创造,单单为了神的荣耀。神的手在地上,自从升天以来,触摸到更多的地方。

    我不觉得把教会的失败和成功摆在一起,好象一张财物报表一样会有什么价值。只有神的审判是最终的,启示录前面几章很清楚地表明神眼中教会真实的光景。但是新约圣经也很清楚地记载神以我们为乐:我们是「特别的珍宝」,是「所悦纳的香气」、「神所喜爱的礼物」。我并不完全明白这些经文,我仅是以信心接受。只有神知道什么是神喜悦的。

    第二,耶稣对着组成他身体的分子是完全负责的。「不是你们拣选了我,是我拣选了你们」,这是耶稣对着他的门徒所说的话,就是那批惹他生气的软弱的人,后来在他最需要的时候,拋弃他的那帮人。我想到彼得,他那份装腔作势、爱慕、热昏了的头、误导的热情,以及没有信心的出卖。这一切都好象是十九世纪以来教会历史的胚胎一样,就在像他这样的石头上,耶稣要建立他的教会,而且他应许,阴间的权势不能胜过教会。

    每当观察耶稣和他的门徒,我就有希望,在他被卖的那一夜,可以说是门徒让他失望到极点的时候,根据约翰福音,就在那个时候,耶稣向他们表明爱他们到底。并且在那时,将国度托付给他们。

    最后一点,教会的问题和每一个基督徒的问题是没有两样的。怎么有可能一群不圣洁的男女会成为基督的身体呢?我的另外一个问题来回答:怎么有可能,像我自己这样一个满了罪的人,能成为神的儿女呢?一个神迹使得另一件事成为可能。

    我提醒我自己,当保罗谈到基督的新妇以及神的殿这些高深的字句时,是对着像哥林多这种地方,那群有目共睹的缺陷的人所说的:「我们有这宝贝放在瓦器里,要显明这莫大的能力是出于神,不是出于我们。」这可能是保罗所写的最准确的一句话了。

    没有人会控告小说家富兰乐瑞·欧康诺会是曲解人性败坏的人。他有一次给一位抱怨教会光景的读者回信:「你所有对教会的不满,以我看来,都是因为对罪有不完全的认识。」欧康诺写着:

    「你似乎要求教会此时此地就将天国建立在地上,圣灵立刻就转变每一个肉身。圣灵极少在任何事的表面上显露,你要求人类马上就恢复到神创造时的光景,你完全忽略了人类那可怕的骄傲。就是那致命的骄傲,基督在地上被钉十字架。教会也要在时间中被钉十字架教会是建立在三次否认基督的彼得身上,就是那位依靠自己无法在水上行走的彼得,你却期望后来的信徒能在水上行走。所有的人类的本性都是极力地拒绝恩典,因为恩典会改变我们,而改变总是痛苦的,教士们也是一样地抗拒恩典。想要教会变成你所盼望的样子,就需要神在人类的事物中持续不断地行神迹来干预」

    欧康诺用了两句话就很传神地提到上帝所面对的选择,当神面对人类的历史:是要以「持续不断的行神迹来干预人类的事件呢,还是要像他的儿子在地上一样,在时间中被钉十字架呢?」除了极少的例外,神这位自活、爱的本体,却选择了第二种方式。基督带着教会的伤痕,教会是他的身体,正好象基督带着十字架的伤痕一样。有时候,我会怀疑,到底哪一个伤痕是更痛呢?

    (译注:欧康诺是天主教的背景,认为教会是建立在彼得身上。正确的解经是:教会建立在『基督是永生神的儿子』这个真理的盘石上。请参阅《见证的火炬》一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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