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时候要到,人必厌烦纯正的道理,耳朵发痒,就随从自己的情欲,增添好些师傅。并且掩耳不听真道,偏向荒渺的言语。”(提后四3,4)
主后十四世纪到十六世纪时,人类历史中发生了一个大觉醒,这一个觉醒分为两方面,一方面是关乎信仰(心灵)的,一方面是关乎理智(头脑)的。信仰方面的觉醒产生了宗教改革(Reformation),理智方面的觉醒产生了文艺复兴(Renaissance)。这两个运动虽然在形式上有相似之处(宗教改革是要恢复正确信仰,良心自由;文艺复兴是要恢复古典文化,思想自由),但其出发点及目的却完全不同。
宗教改革是以神为本位,文艺复兴是以人为本位;前者以圣经为根据,后者以文化为归依;前者产生了普世福音运动,后者产生了近代的人文主义(Humanism);前者的中心是神,后者的中心是人;前者注重信心,后者注重理智。
信心是强调神的能力,神能作什么。理智是强调人的能力,人能作什么。信心高举神,理智高举自我;信心让神居首,理智要人自己作头。这就是自古以来神与人之间的问题中心-倒底谁是主人,谁有主权,谁该居首位,谁应作中心?
神创造了万有,他是世界的主人翁,宇宙归他掌管,他应被尊为至上,他该是全人类的中心。
但是因着人与生俱来的骄傲与”自我”(在灵性的进深上,”我”是最大的难题,最大拦阻,与最大障碍),人处处愿意向神独立,不愿服在神主权之下。亚当、夏娃犯罪堕落就是因为他们要”自己作主”而违背了神的吩咐。这也是基督教历代所发生之矣谒邪说的根源;人类不愿接受”代赎性”的救法,因为接受这一个救法,个人需要要谦卑,需要低头;人类情愿自己制造一个不需向任何人或神低头的”自救性”的办法,一方面安慰自己的良心,同时并可满足个人的骄傲(请参阅本书第一章引言)。
我们不否认人类该有适当的尊严(或说自尊心),保罗曾嘱咐提摩太不可被人”小看”,这是人类应有的态度-自重。但是在这点上要非常小心,不可纵容或娇养这个自尊,不可向神自尊。世界上多少人不肯谦卑悔改接受耶稣,是因认为有失自尊心,甚至很多信主的人,不肯开口传福音,不愿在人面前公开承认主,因觉得有损尊严。适当的自尊是人人应该有的,但若是过了界线,则我们的”尊严”就成了反叛-高举自己的”尊严”于神之上了!
人类头脑的开朗,理性的觉醒本是好的,但可惜的是当头脑知识增加时,骄傲与过份的自尊也同时增长。抵拒神,向神独立也一齐加多,这就是文艺复兴在这方面所带来的后果。人愈来愈多依靠自己的头脑,高举自己,而渐渐怀疑,甚至否认神的存在。于是人文主义之阴影,慢慢地笼罩了宗教改革所带来的正统神学,而理智也就开始胜过了信心。这就是近代神学败坏之开始,也即是新神学派、新正统派,以及最近的新新神学派(Neo-Liberalism)之远因。
人文主义(Humanism)侵袭正统神学思想之结果,动摇了圣经的权威,人崇拜知识,崇拜一己之能力,而渐渐对神的态度不再是信而是怀疑,遂渐渐导致新神学之产生。施拉麦克(Schleiermacher ,1768-1834,人称新神学之父)首先出来倡导主观见解,一切事物不能专以一个客观的标准-圣经为根据,而要以一己之主观感觉,一己之判断为主。
施氏死后不久,达尔文(Darwin)发表了他的进化论。世界上错误的学说原本不少,但多半与信仰无太密切关系。进化论之所以特别重要乃是因为它与人文主义前呼后应地摧毁了圣经在人心中的权威,败坏了人的信仰。甚至十九世纪兴起的圣经批判法也是多少受了达尔文思想之影嫌邙产生的。
新神学派兴起的结果,一方面高举了人的能力,一方面贬低了圣经的价值,他们对人类有无上信心,认为藉着教育、文化及科学之进展,人自己可以改进而臻完善,如此可建设地上乐园。
但是第一次世界大战的残酷事实,震醒了多少新派人士的迷梦,他们人间乐园的幻想好像是愈来愈无望。迨二次大战发生,其悲剧祸害尤远甚于前者,整个世界卷入战争凶杀之漩涡。如此迫使这些新派人士不得不脱掉他们的乐观眼镜,而实际地正视人类罪恶的本性。人类自己无法建造乐园,于是他们中间不少对人类的信心开始动摇,对人类失望,他们开始在人类之外寻求权威,寻求出路。
就在此时(人们不能满足于空洞的新神学,同时,圣经批判法造成了人的灵性饥荒),瑞士神学家巴特的思想遂应时而起,当时发表了他所着的罗马书释义。巴特极力批判所谓主观神学,他提倡神的绝对主权,攻击自文艺复兴以来,施拉麦克、达尔文、人文主义及新神学的诸般错误,在当时黑暗沉闷的空气中,巴特的思想好像一声霹雳,震动了多少新派的人。从表面看来,巴特是在呼唤人们归回于正统神学,所以人们称之为新正统派。
巴特于一八八六年五月十日生于瑞士的巴色城(Basel),其父为该城大学之讲师。巴特本人在数处大学攻读,其教授包括哈乃克及赫尔曼(二人皆为圣经批判之创始人)。一九三五年巴特在德国工作时,因不满于希特勒之暴政而被逐出境,返回瑞士。后来他除在巴色城大学任教授外,也开始写他的长篇大作-教会系统神学(Church Dogmatics)。
新正统神学以巴特为始,被巴特发扬光大,至今仍以巴特为其主要权威,故又称为巴特神学(Barthianism)。
从外表看来,新正统派好像是在宣扬真道,引领新派的人归回真神,但仔细观察一下,并不如此。新正统派虽然引证圣经,并且使用正统神学所常用的名词,如十字架、悔改、信心、神的道等等,但他们却对很多名词有新的解释。巴特本人所受的是新派神学训练,他虽察觉新神学的种种漏洞,而有反回正统派的倾向,但他所作的并不彻底,他一方面接近了正统神学,但另一方面又不放松新神学的种种基本观念,他企图返回正统信仰,又不愿舍弃一个新派学者的模样,他飘荡于二者之间,双方都不彻底。
新正统派的思想非常微妙,他们用圣经的名词而予以新的解释,使很多信徒一时不能察觉其伪,甚至很多信仰纯正的神学生初听时也不能分辨其虚,直到后来被这种思想灌输日深,欲脱而不能自拔了。
新正统派最大基本的错误,就是他们对于圣经的看法。
新正统派采纳新派神学的圣经批判法(以人的理智与研究来判断圣经何处可信,何处不可信),所以他们在基本态度上是与新派同出一辙的。
他们最能使人受迷惑之点就是关于”道”(Word)这个字。”道”,在原文是”路高斯”(Logos),其意思是”话”。为使中国信徒易于了解,所以圣经里有的地方译为”道”。
信仰纯正的人都知道,神的道向人类显明,一方面是藉着成了肉身的道-耶稣基督。另一面是写出来的道-圣经。我们相信耶稣基督是神的道,完全代表神,对我们有绝对的权柄,我们也相信全部圣经是神的话(道),完全代表神,是我们绝对的权威。
但是新正统派只承认这真理的一半,他们仅仅相信耶稣是神的道,而圣经不过是为神的道作见证,圣经的本身不完全是神的话。
他们说圣经里面”包藏”神的话。任何一处经文必须先对我们发生了作用,然后这一处经文才能算为神的话。在这里,巴特神学显然仍未能脱离新派的主观思想态度。圣经的正确性,不以一个客观的权威为准,而以个人感觉与理智判断为据。
他们认为圣经既不过是一个出自人手为基督作见证的工具,其中当然有错误及不正确之处。他们说,圣经虽然不一定都是神所默示的,但圣经仍可为道作见证,圣经好像一个箭头式的标记,将我们指向神的道-耶稣基督。他们认为圣经中凡记载耶稣的章节是较多受神启示而写的,因此也就较圣经其他部份为可靠。
如此,新正统派可以一方面在外表上宣讲正统福音的道理与名词,一方面却仍可接受新派对圣经之批评。巴特神学说,亚当夏娃并无其人,伊甸园也无其地。然后又加上解释说,其人其地之有无没大关系,要紧的是从这里面得到重要的教训。
从教会历史里我们可以看见矣谒分为数种,一种是完全不是真理,一种是”半真理”或”部份真理”。新正统派乃是属于后者,他们一方面相信耶稣是神的道,另外一方面却相信圣经不都是神的话,然后再将”道”与”话”两个名词混用,使读者不明真相。
在此,新正统派的人常常处于一种两面作难的情形;他们若承认圣经全部是神的话,就要完全接纳正统神学而放弃他们目前所推崇的圣经批判法;反之,若不公开完全承认圣经是神的话,则只有两条路可走:被迫返回新派的主观思想(凭自己,不凭圣经)去,或者走上神秘派(Mysticism凭个人心中由神直接而来的启示)的路。
新正统派对于罪与救恩,就如对其他信条一样,没有清楚的解释与交待。
他们说:”人是万物之灵,在动物中为最高的,可以了解灵的事。但人类本身有诸多问题,不是教育、心理或科学所能解决的。这些基本的难题就是罪,罪的最终定义就是人类以自己为中心而不是以神为中心。”
这是一个极其含糊的定义。这定义并不是从研究圣经而得的结果,乃是受到十九世纪丹麦哲学家乔其古(Kierkegaard)忧郁人生观之影嫌邙来。巴特神学虽然也多方引证经文,但他们并不以圣经为绝对权威。
他们认为人类的处境是毫无指望,是站在地狱边缘,人类因罪孽深重甚至不知自己有罪。救恩必须从神开始;第一,人要感觉绝望,由绝望而生出来忧伤痛悔,藉着忧伤痛悔与绝望而产生了”信心跳越”(Leap of Faith),在信心里面得到新生命与能力。救恩乃是自己的破碎,此破碎是由一个或数个大危机(Crisis)而产生的。所以巴特神学又称为危机神学(Theology of Crisis)。
他们认为耶稣基督在十字架上最大的功劳与作用乃是”显示”神担负人的罪,但他们并不注重主在十字架流血的事实。这里,我们再次看见新正统派的”半真理”出现,他们注重主的十字架,却不注重主的宝血。但圣经明明告诉我们宝血是洗罪的必要条件。
新正统派认为人类无需证明神之存在,神自始至终已经存在着。他们注重神与人之”迥别性”(Wholly Other)。
他们相信神藉着基督将自己显示给人类,将自己打进人的生活范围里面来。他们并不重视耶稣一生的事迹(认为圣经的记载不一定可靠),而只着重他的十字架。十字架代表一切人类的厄运,也象徵一切人类的希望。
新正统派对于圣灵没有多少解释,不承认圣灵是一位有位格,三位一体之神的第三位,而认为圣灵不过是神的一种工作现象而已。
由此我们可以看出来,新正统派乃是以新派神学为内容,而用正统神学作外表的”半真理”。
巴特神学既然如此微妙难测,一般信徒在读神学书籍或聚会听道时怎样才能分辨真伪,免受其害呢?以下是几个试验的好方法:
一、注意该讲员或作者是否承认创世记首数章的记载为历史事实。(新正统派不信亚当确实有其人,而注重其故事中给我们的教训。)
二、注重他是否承认圣经为神的话,抑系圣经仅仅为道作见证。
三、注重他是否讲论圣经里有不合科学的地方。(新正统派人说圣经虽然有错,但不影响其中所包涵之教训。例如他们不绝对相信耶稣身体的复活,但他们说,耶稣身体复活与否无关重要,并不影响他复活的教训)。
布伦纳(Emil Brunner)-瑞士人,比巴特小三岁,认为神藉自然界与超自然界将自己显示给人(巴特只注重超自然的显示)。
尼伯尔(Reinhold Neibuhr)美国人,比巴特小六岁,强调新正统派之社会福音工作。
因着新正统派之领导人们之学术地位以及他们丰富的想像力,这一个神学思想在过去数十年间传播甚广,特别是在上层社会及知识阶级里,札根很深。有些神学院变成了新正统派,多少昔日传扬纯正福音的讲台,成了巴特神学的传声筒。我们不可不慎。
末了,巴特神学在诸多要点上没有交待,不能算为一个完整的神学体系,更不该称为新正统派,因为他不是正统派。按照他们实际情形,应该称为假正统派(Pseudo-Orthodox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