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向清教徒学习(上)
周毕克(Joel Beeke)
亲爱的提摩太:
你在上封信中问我:”当你回想过去 25 年的侍奉，对你个人的属灵生命、讲道和牧会而言，你所持续进行的最有益的属灵操练是什么？”我会毫不犹豫地回答:保持阅读清教徒作品的习惯。
阅读清教徒著作已经成了我三十五年来属灵生活的主要助力。十四岁时，当圣灵使我认识到罪的严肃性以及律法的属灵性，我开始查考圣经，翻阅父亲书橱里的清教徒文献。每天晚上十一点钟，我妈妈都会往楼上喊一声:”熄灯了！”我父母关灯之后，我会重新打开我房间的灯，继续阅读直到十二点半或凌晨一点。我津津有味地读完了真理旌旗出版社出版的所有清教徒作品，创立了一个教会图书馆，然后建立了一个非盈利机构，名字叫圣经真理书库。随后，我又成了牧师，接着创建了改教传承出版社。在过去三十五年的人生中，我已经花了成千上万个小时阅读清教徒作品，也卖了成千上万本清教徒著作。为什么？
首先，让我简短地解释一下我说的”清教徒”究竟指什么，然后我会向你解释怎么读清教徒才会获益。简单地说，我所说的”清教徒”，不仅包括1662 年那些因着统一法令被英格兰教会驱逐出去的人，而且还包括宗教改革几个世代以后，那些在英国和北美为改革和洁净教会、领导人们回归圣经与敬虔生活、传承改革宗恩典教义而努力奋斗的人。1
清教主义的兴起至少出于三种需要:(1)对归回圣经的讲道和教导正统改革宗教义的需要；(2)对归回圣经的个人敬虔的需要，这种敬虔生活强调圣灵在信徒信仰与生活中的工作；以及(3)对重塑礼拜仪式、着装、教会体制归回圣经的简洁性的需要，以便一个有序的教会生活，能按着圣经高举对真神的敬拜。2从教义上说，清教主义是一种广义、有力形态的加尔文主义；从经验上说，清教主义是一种温暖、具有感染力的基督教；从传福音意义上说，清教主义非常温和，同时又有强力的冲劲。3巴刻这样写道:”清教主义的核心是一场属灵复兴运动。”4
提摩太，关于清教徒如何能在圣灵祝福下于你有益，我想给你写两封信。这第一封信重点是他们如何使你个人性地得益，而第二封信则侧重他们如何使你在讲道和教导上获益。5
清教徒向我们显明如何让圣经塑造我们的整个生命和侍奉，远超过教会历史上任何其他作者。
清教徒是一群活出圣经这本鲜活生命之书的人，他们热爱圣经、活出圣经，圣经是他们的呼吸，他们见证了圣灵的大能是如何与圣道同在。6 他们视圣经六十六卷书为上帝恩赐给他们的圣灵的图书馆；他们视圣经为神像父亲对儿女讲话一样对他们说话；他们视圣道为真理，是他们可以永远信靠与仰望的；他们视圣经充满圣灵的大能，可以更新他们的思维、改变他们的生命。
清教徒带着喜乐查考圣经、聆听圣经、颂唱圣经，并在这些操练上彼此激励。清教徒葛林涵(Richard Greenham)提出了阅读圣经的八种方式:带着殷勤、智慧、预备、默想、讨论、信心、实践与祷告去读。7 托马斯·华森(Thomas Watson)提出了聆听圣经的许多指南，例如带着圣洁的胃口和受教的心来到神话语的面前，经常聆听圣道，温柔领受并用信心调和。然后将神的话记在心里、祷告、实践，并与他人分享。8 华森警告:”那些满载着讲道下地狱的人有祸了！”相反，那些视圣经为”神给你的情书”并以此回应的人，将会经历圣经温暖、改变更新的大能。9
清教徒布道家约翰·哥顿(John Cotton)劝勉他的会众说:”要以圣经为食物。”10 日内瓦圣经的引言也有相似的建议，称圣经为”我们路上的光，天国的钥匙，患难中的安慰，抵挡撒旦的盾牌与宝剑，一切智慧的学校，瞻仰神面的镜子，上帝喜悦的明证，我们灵魂生存与滋养的唯一饮食”。11
清教徒吹响了一个响亮的号角，呼召人在信仰与实践中更强烈地以圣经为中心。理查德·巴克斯特的《基督徒指南》(Christian Directory)揭示了清教徒如何视圣经为生活各个领域可靠的指南，良心在凡事上都当遵从圣经的指引。亨利·史密斯(Henry Smith)对他的堂会讲道说:”我们应当将神的话作为准则摆在我们面前，除了圣经教导之外，什么都不信；除了圣经规定之外，什么都不爱；除了圣经禁止之外，什么都不恨；除了圣经命令之外，什么都不做。”12 或许弗拉维尔(John Flavel)的话说得最到位:”圣经教导我们最好的生活方式、最尊贵的受苦方式，以及最舒适的死亡方式。”13
不住祷告
清教徒也向我们展示了作祷告的人是何等重要，他们真的是”隐秘内室之人”。在他们的内室里——即他们专门献身祷告的私密场所，或许是卧室、阁楼或田野，他们会开声祷告，向天上的神呼喊，祈求神赐福他们自己和他们的侍奉、家庭、教会与国家。
不想许多现代牧者，清教徒牧者的属灵生活，其质量似乎都非同一般地高。14 我相信清教徒之所以是伟大的讲道家，首先也最重要的一个原因，是他们都是如此伟大的祷告的人，与神摔跤，祈求神赐福他们的讲道。巴克斯特说:”我们必须献身于祷告，正如我们献身于讲道；那讲道不衷心火热的人，必定没有热切地为会众祷告。如果我们没有祈求神赐给他们信心和悔改，那么我们将永远不能劝勉他们相信和悔罪。”15 特雷尔(Robert Traill)这样写道:”有些恩赐不那么强的牧者，反而比那些能力在他们以上的牧者更加成功。这不是因为他们讲道更好，而是因为他们祷告更多。许多好的讲道都因为讲道人祷告不充分而白白流失。”16
提摩太啊，你的讲台必须由私下的祷告浇灌。要将史比士(Richard Sibbes)的劝勉牢记在心:”一个基督的牧者，常常会因着履行一半的职责(人前的侍奉)而在人群中获得最高荣誉，但神却因他忽视另一半的职责(祷告)而对他大为不悦”(参阅使徒行传 6:4)。就像清教徒一样，你当热心保守自己的个人灵修时间，要将属灵、永恒的实际摆在优先。要明白，一旦你停止守望和祷告，你就会招致属灵疾病。弗拉维尔的话虽然扎心，却值得铭记:”一个人可能 客观上 是一个 属灵 的人，但同时 主观上 却是一个 属肉体 的人。”17 要相信，如约翰·欧文所言:”没有人不先对自己的心讲道，而能讲出一篇好的道来……如果圣道没有以大能内住在我们 里面，也就不会带着大能从我们 发出。”18
学习如何默想
也许清教徒最有助益的地方，是他们提供了归回圣经的属灵默想指南。他们的方法是，先从请求圣灵的帮助开始，祷告求圣灵的能力约束你的思想，使你信心的眼目能专注于这一任务。如同柯乐麦(Edmund Calamy)所写:”我会请你向神祷告，请他光照你的悟性、激发你的献身、温暖你的情感，赐你一段美好的默想时光。以便藉着默想圣洁之事，你能变得更加圣洁，你的情欲更加治死，你的恩典加增，你能更向世界和其中的虚空而死，被高举到天上和属天之事中。”19
接下来，清教徒说下一步是读圣经，然后选择一节经文或一个教义来默想。他们建议，起先的时候，要确保选择容易默想的主题。例如，从默想神的属性开始，而非三位一体的教义。并且每次只默想一个主题。
此外，要选择最能应用于你当下处境、对你的灵魂最有益处的主题。例如，如果你正处于属灵沮丧中，那么就默想基督乐意接纳可怜的罪人、饶恕一切到他面前去的人。如果你的良心受困，那就默想神赐恩典给忏悔者的应许。如果你的经济窘迫，那就默想神对那些需要之人的奇妙护理。20
现在，将你所选的经文或主题的部分内容背诵下来，以便刺激你的默想、坚固你的信心，并成为神指引你的媒介。
下面，将你的思想专注于圣经，或是某个圣经主题，同时不要窥探神没有启示的部分。用你的记忆力专注回想圣经对这一主题的教导，回想过去的讲道和其他具有启迪性的书籍。
当你思想主题的各个方面:名称、致因、品质、果子和果效时，采用”良心之书、圣经、大自然之书”21作为你的工具。如同马利亚一样，在你的心中仔细思想这些事，想一想能够光照你的悟性、点燃你的热情的形象、比喻和对立面。然后判断你所默想的价值。
柯乐麦举例说，如果你要默想罪的主题，”首先从罪的描述开始，然后罪的分布。思想一下罪的起源和致因，罪的咒诅与罪的果效，罪的从属与性质，以及最的反面——恩典，罪的比喻，罪的名称，以及所有圣经论到罪的部分。”22
这里有两个警告需要注意。首先，如托马斯·曼顿(Thomas Manton)所写:”不要拿方法和规条束缚自由的灵，神所要的是属灵而非逻辑。当基督徒遵循这样的规条和方法时，他们就将自己先知住了，他们的思想就像蒸馏器里出来的水，而不是像喷泉。”23 第二，如果你的思想迷失了，就勒住它，简短地祷告祈求饶恕，祈求神赐你力量集中注意力，再次读一些合适的经文并默想。记住，读经、默想和祷告是连在一起的。当一项操练衰弱时，就转向另一项，一定要坚持下去，不要半途而废，向撒旦投降。
其次，要激发自己里面的情感，例如爱、渴望、盼望、勇气、感恩、热心和喜乐，24来荣耀神。25 要对自己的灵魂自言自语，包括因着自己的无能与缺点而埋怨自己。在神面前倾诉你属灵的渴望，相信他定会帮助你。
贝恩斯(Paul Baynes)在探讨默想作为一项私下的蒙恩之道时，首先将它与视觉对心灵的影响类比，然后将它与怀孕和生产类比:”拿怀孕做比方，怀孕就必然要在一定的时候生产，因此，当灵魂有了一个思想，在那之后，情感就会运作，情感是由思想点燃的，就像点火的引火物，只要有一点火焰就会燃烧。情感出动，意志就被激动，有了行动倾向。”26
现在，跟随你觉醒的记忆、判断与情感，将你的默想应用于你自己身上，以激发你的灵魂领受职责、获得安慰，并约束灵魂远离罪恶。27如同威廉·芬纳(William Fenner)所写:”潜入你自己的灵魂，介入你自己的心灵世界。使你的心浸泡在应许、警告、慈悲、审判和诫命中。让默想搜索你的心，在上帝面前治服你的心。”28
察验自己在恩典中的长进，默想过去并扪心自问:”我做了什么？”眺望未来并扪心自问:”靠着上帝的恩典，我决心要做什么？”29 不要律法主义式地问这些问题，而是出于圣洁的欣喜和在圣灵恩典中成长的机会。记住，”遵守律法是我们的义务，默想是甜蜜的职责。”30
采纳柯乐麦的建议:”如果你想在默想中长进，你必须 具体；必须默想基督，将基督应用于你的灵魂；必须默想天堂，将天堂应用于你的灵魂。”31 活出你的默想(约书亚记 1:8)，让默想和实践像两姐妹一样手拉手。没有实践的默想只会加增你的审判。32
接下来，将你的应用转化为决心。托马斯·怀特(Thomas White)写道:”要有坚定的决心，而不仅仅是愿望而已，而是坚定的目标与决心。”33 使你的决心化为委身，去抵挡罪的试探。写下你的决心。最重要的是，下决心你会像一个”默想圣洁和属天之事的人”那样生活。要将你自己、你的家庭和你所拥有的一切都在”甜蜜的顺服”中交托给上帝。
最后要以祷告、感恩和唱诗篇作结。斯文诺(George Swinnock)写道:”默想是祷告最好的开始，祷告是默想最好的结束。”华森(Watson)说:”要为你的默想祷告，祷告可以圣化一切。没有祷告，你的默想是空洞的。祷告可以将默想紧紧地系在灵魂上，祷告可以在默想的尾部打一个结，让它不至于滑落。祷告神可以将这些圣洁的默想永远留在你的意念中，以便它们的滋味可以在你的心中涌流。”34
感谢神帮助你默想，否则就如葛林涵所警告的:”我们下一次默想必然要有所挣扎。”35
诗篇颂唱版也是默想中的极佳帮助，颂唱诗篇可以帮助记忆。既然诗篇是神的话，就是默想的合宜对象。诗篇作为”灵魂完整的解剖图”(加尔文)，提供了可供默想的丰富材料和指引。诗篇作为祷告(诗篇 72:20)和感恩(诗篇 118:1)，既是默想合宜的开始，又是默想合宜的结束。霍尔(Joseph Hall)写道，他发现在默想的结尾唱诗篇很得安慰:”透过唱一两首与我们的心境和默想相关的大卫的诗篇，使心灵与声音上达神面前，能使心灵收获一个甜蜜满足的结尾。”36 莱特福特(John Lightfoot)补充道:”唱诗篇赞美神，是公共崇拜中包含最多默想的元素，将心灵最长久地牵系在出口的话语上。祷告和听道都是从一句话快速跳到另一句话，但唱诗篇却甜蜜绵长。”
最后，不要太快地从默想跳转到投身世界事务中，至少如古琦(Thomas Gouge)所建议:”你这么做的话，就等于一下子熄灭了因默想的操练而在你心中点燃的属灵热心。”37 记住，如同伍修(Ussher)所言，如此默想一小时，”胜过一千篇讲道。这可不是在贬低圣言的价值，而是恰恰体现了它的尊荣。”38
敬虔地处理试炼
清教徒向我们展现如何处理试炼。思想一下苏格兰的厄斯金兄弟:以便以谢(Ebenezer Erskine)和拉尔夫(Ralph Erskine)。除了宗教争议扼制了他们在侍奉中的喜乐长达二十五年之外，他们还经历了不少家庭的悲痛。以便以谢的第一任妻子 39 岁便去世，而他的第二任妻子则在他自己逝世三年前离世。此外，他一共十五个孩子，但夭折了六个。拉尔夫的第一任妻子 32 岁去世，他又埋葬了十三个孩子中的九个。三个长大成人的儿子都走上侍奉的道路，但有一个却参与了父亲的革职。
厄斯金兄弟很清楚，神”只有一个无罪的儿子，但却没有一个没有苦难的孩子”，如同一位清教徒所言。他们的日记是典型的清教徒风格，充满了在苦难中以基督为中心的顺服。在以便以谢的第一任妻子垂危之际，他且刚刚埋葬了好几个孩子，以便以谢这样写道:
“神的杖伸在我家，我亲爱的妻子身陷重病，神的手在她身上，并且仍然沉重。但我仍要颂赞他白白的恩典，他今天赐给我一次崭新不配的拜访。他既在私下又在公共场合与我同在，我嗅到了沙仑玫瑰的芳香，我的灵魂苏醒，对以马内利的神和他长存的公义都有了新的看见。我下沉的盼望再次回升，因着看见了神。我的捆锁也挣脱，苦难的重担变得轻省，因为他向我显现……‘我在这里，让他对我做一切他看为好的事吧。’如果他呼召我被淹没在约旦河，只要这是他圣洁的旨意，为什么不呢？主啊，只要你与我同在，你的杖你的竿都安慰我，我就不惧怕行走患难和死荫的幽谷。”39
我们从清教徒那里学到，苦难可以使我们降卑(申命记 8:2)，可以教导我们罪的本质(西番雅书 1:12)，可以将我们带向神(何西阿书 5:15)。雷顿(Robert Leighton)写道:”苦难是天堂打磨它的珠宝的钻石沙。”提摩太啊，要视上帝苦难的杖为他打磨你更有基督样式的工具，以便你可以于基督的义与圣洁有份(希伯来书 12:10-11)。让你的苦难驱动你在信心中行走，使你从世界断奶。如托马斯·华森(Thomas Watson)所写:”神使世界就如松动的牙齿，一拉就掉了，没什么大不了。”要追求恩典，让苦难使你的灵魂升到天上，为你铺设通往荣耀之路(哥林多后书 4:7)。
如果你当下正在经历不小的试炼，不妨从清教徒那里学习，不要惧怕试炼。读一读布里奇(William Bridge)的《灰心之人的盼望》(A Lifting Up for the Downcast),布鲁克斯(Thomas Brooks)的《神的杖下沉默的基督徒》(A Mute Christian Under the Rod),以及史比士(Richard Sibbes)的《压伤的芦苇》(A Bruised Reed)。要记住，人生苦短，永恒无尽。你还年轻，但清教徒的建议也适用于你:多想一想你未来的冠冕，以及你在永恒中与三一神的团契，想一想圣徒和天使，少想一点暂时的试炼。如同约翰·崔普(John Trapp)所写:”那奔赴加冕之筵的人，不必对雨天太过计较。”
你在这个世界不过是个租户，你有一座大厦在荣耀的永世等着你，千万不要绝望。牧人的杖是握在一位慈父的手上，而非审判官的手中。在你的试炼困苦中思想基督——难道他的苦难不比你更大吗，难道他不是完全无罪的吗？思想一下他是如何为了你忍受苦难，他如何为你祷告，如何帮助你达成他为你设定的目标。到最后，他会因你的受苦得荣耀。约翰·班扬说得非常到位:”神的百姓就像钟，敲得越厉害，响声越好听。”
神也会使用你的试炼使你成为更好的讲道人，正如他对清教徒所做的。怀特菲尔德(George Whitefield)这样写道:
“传道人的讲道和写作，再没有比他们背负十字架时的作品更出色的了；基督荣耀的灵在苦难中临到他们身上。毋庸置疑，正是十字架成就了清教徒……他们是如此耀眼闪亮的光。当他们因 1662 年的统一发令被驱逐时，他们从各自的教会被驱逐到农场和旷野讲道，到大路和篱笆丛边，他们的写作和讲道出现了独特的权能，就好像出自有权柄的人。尽管他们死了，但他们的作品还在说话。直到今天，他们的作品仍然有着无与伦比的独特恩膏。”40
怀特菲尔德所指的”独特恩膏”，是一种经验性的、以基督为中心的恩膏，产自在苦难的学校习得的满足的艺术。在苦难中，清教徒们经历到了丰富的灵性满足和基督里的安慰。提摩太啊，我们也当如此。请阅读伯拉夫(Jeremiah Burroughs)所写的《基督徒的珍宝——知足》(The Rare Jewel of Christian Contentment)，他会教导你如何将苦难变为满足。然后，你下次因他人、撒旦或自己的良心遭遇侍奉中的挣扎时，与其抱怨，不如将挣扎带到基督面前，请求他用圣灵使它们圣化，以便你可以为你的群羊示范属灵的满足。
斥责骄傲
清教徒向我们展示了如何处理侍奉中的骄傲。神恨恶骄傲(箴言 6:16-17)，他从心里憎恶骄傲的人，以口咒诅他们，伸手刑罚他们(诗篇 119:21；以赛亚书 2:12，23:9)。骄傲是神的首要大敌，是伊甸园中的第一个罪，也是我们能治死的最后一个罪。如同斯文诺(George Swinnock)所言:”骄傲是灵魂的里衣，第一个穿上，最后一个脱下。”41
骄傲作为罪是特殊的，大部分罪都使我们远离神，骄傲却是对神的直接攻击。亨利·史密斯说，骄傲将我们的心抬举到神以上并抵挡神。骄傲试图罢黜神，让自己称王。
清教徒没有视自己为对骄傲的罪免疫。爱德华兹在归正二十年之后，仍旧哀叹他心中存余的”无穷无尽、不见底的骄傲”。
骄傲践踏我们的工作，如巴克斯特(Richard Baxter)所言:”当我们的讲章是骄傲写的，骄傲就跟着我们走上讲台。骄傲塑造了我们的语气，推动着我们的讲道，使我们远离可能不讨人喜欢的话，使我们追求听众空洞的喝彩声。骄傲使人追求自己和自己的荣耀。”42
骄傲是复杂的，爱德华兹说，骄傲有各种各样的形态和形状，骄傲围绕人心，好像洋葱——你撕了一层，底下还有一层。
我们这些牧者总是处于公众的眼目之下，尤其容易有骄傲的倾向。如同葛林涵(Richard Greenham)所写:”一个人越是敬虔，神赐他越多恩典和祝福，他就越需要祷告，因为撒旦会忙于攻击他，也是因为他最容易因自以为圣洁而冲昏头脑、自高自大。”43
骄傲几乎可以从任何事物中滋生:一定的能力和智慧，一句赞美的话，一个显著发达的人生世界，一个在显要位置上侍奉神的呼召——甚至是为真理受苦的荣誉，也会滋生骄傲。马悠(Richard Mayo)说:”要饿死这个罪真的很难，因为它几乎可以靠任何东西为生。”44
清教徒说，如果我们自认为对骄傲的罪免疫，我们就当扪心自问:我们有多依赖别人的赞美？我们是否更在乎敬虔的名声，胜过敬虔本身？他人的礼物和嘉奖对我们的侍奉说明什么？我们如何回应教会其他成员的批评？
敬虔的牧者抵挡骄傲的罪，而世俗的牧者却喂养自己的骄傲。马瑟(Cotton Mather)承认，当骄傲在主面前以苦毒和困惑充满他，”我尽力将我的骄傲想象成魔鬼的形象，与基督的形象与恩典对立；我也将骄傲想象成对神的冒犯，使圣灵忧伤；我也努力视它为最愚蠢、最疯狂的罪行，因为我什么长处也没有，本性就是败坏。”45 谢泼德(Thomas Shepard)也与骄傲争战，在他 1642 年 11 月 10 号的日记中，谢泼德写道:”我私下里进行禁食，以便能看到福音完全的荣耀……以及征服心中一切残存的骄傲。”46
你对与骄傲争战，是否能与清教徒们感同身受？你是否足够在乎侍奉中的弟兄，以至于指出他们的骄傲之罪？当清教徒宣教士艾略特(John Eliot)注意到一位同事将自己看得过高，他会对他说:”要学习治死罪，弟兄啊，要学习治死罪。”47
我们如何抵挡骄傲？我们是否明白骄傲在我们里面的根有多深，它对我们的侍奉有多大的毁坏力？我们是否能像清教徒马悠(Richard Mayo)那样告诫自己:”如果一个人犯了你所犯的罪，生活像你一样，浪费了这么多的时间，滥用了上帝这么多的怜悯，怠慢了这么多的职责，轻忽了这么多蒙恩之道——这样的人应该骄傲吗？如此使神的灵忧伤，如此干犯神的律法，如此羞辱神的名，这样的人应该骄傲吗？一个有着像你一样的心的人，还有什么可以骄傲的吗？”48
提摩太，如果你想至死属世的骄傲，在谦卑中敬虔生活，就仰望你的救主，如加尔文所说，基督整个的一生”不过是一系列的苦难”。没有什么比客西马尼园和加略山更能生发谦卑，当骄傲威胁你时，要思想骄傲的牧者和谦卑的救主之间的差别。要与以撒华兹(Isaac Watts)一起歌唱:
“当我思想奇妙十架，
那荣耀的王子被钉其上；
我的丰富所得皆为粪土，
我的一切骄傲都被鄙弃。”
以下是治服骄傲的一些方法，都是从清教徒和他们的传承者那里学到的:
将每一天视为忘记自己、服侍他人的机会。如同布思(Abraham Booth)所写:”别忘了，你的所有工作都是侍奉性质的，而非司法性质——你可不是教会里的主，你是个仆人。”49服侍他人自然使你降卑。 寻求更深地认识神、神的属性和神的荣耀。约伯和以赛亚教导我们，没有什么比认识神更让人降卑(约伯记 42；以赛亚书 6)。 阅读伟大圣徒的传记，例如怀特菲尔德的《日记》(Journals),《勃兰纳生平》(The Life of David Brainerd)，以及司布真的《早年纪事》(Early Years)。如同钟马田所说:”如果这都不能使你回归尘土，我只能宣布你实在是没有牧者之心、无可救药。”50 每天都要牢记”骄傲在败坏以先，狂心在跌倒之前”(箴言 16:18)。 为谦卑祷告。记住奥古斯丁对这个问题的回答:”牧者最需要的三个恩典是什么？”答案是:”谦卑，谦卑，谦卑。” 经常默想死亡的严肃性、审判日的确定性，以及永恒的广大无垠。
倚靠圣灵
清教徒在他们所说、所行的一切事上，都向我们展示出他们对圣灵深深的依赖。他们真诚地感到自己的能力不足以带领任何人信主归正。威廉·古诺(William Gurnall)告诫牧者说:”神从未要你去使人归正，非也，你的职责在于宣讲福音。”51巴克斯特这样写道:”许多人都没有意识到，使人归正是另一种类型的工作。要将一个属世的思维带到天上，向人展示神的伟大与慈爱，使人接受这永不止息的爱，逃向基督的避难所，感恩地接受基督作为他灵魂的生命，改变他迷失和弯曲的生活，放弃他曾经的欢乐，而前所未有地将他的喜乐放在基督里——这事非同小可。”52
清教徒深信，在重生与归正上，讲道人和听众都当完全依赖圣灵的工作，圣灵会按照他自己的旨意，在特定的时间、以特定的方式使特定的人重生归正。53圣灵将神的同在印在人心，他说服罪人寻求救恩，他更新败坏的意志，使得圣经真理在顽石般的心灵里扎根。如同华森所写:”牧者是敲人的心门，而圣灵则拿着钥匙开门。”54阿雷恩(Joseph Alleine)这样说:”永远不要以为你能使自己归正，要想真的得救，你必须彻底放弃倚靠自己的力量。得救是从死里复活(以弗所书 2:1)，是一次新的创造(加拉太书 6:15；以弗所书 2:10)，是需要绝对全能的工作(以弗所书 1:19)。”55
提摩太，尤其是作为年轻牧者，你必须深信圣灵使人重生的作为，如同约翰·欧文所写，是”无误、得胜、不可抗拒、总是有效的，它移除一切拦阻，胜过一切敌挡，无误地生发意在达成的果效。”56任何暗示着与之相悖的教义的行为模式都是不合圣经的。巴刻(Packer)写道:”我们必须避免那些诉诸心理压力、仓促地促成一个‘决志’的策略，这实则是冒昧地侵扰了圣灵的护理范畴。”他接着说，如此压力甚至有害，因为尽管它们”可能产生外在形式的‘决志’，却不能带来重生和心灵的改变，因此当‘决志’的效果逐渐衰退，那些决志的人就会对福音心硬，转而抵挡福音。”巴刻以清教徒的神学总结道:”传福音必须被视为长期事业，长期耐心的教导和知道，神的仆人只需要忠心地传讲福音信息，并将福音应用于人的生活生命，然后交给神的灵去吸引人信主，圣灵会以自己的方式、按照他自己的时间和节奏使用你的信息。”57
提摩太，要记住，圣灵一定会赐福忠心的讲道，既用来领非信徒归正，也用来使信徒在恩典中长进。你要刚强壮胆，神的话一定会透过神的灵达成它的目的(以赛亚书 55:10-11；约翰福音 3:8)。威斯敏斯德大要理问答(第 155 问)说，神的灵”使读经，尤其是讲道，成为有效的蒙恩之道:启迪罪人(尼8:8；徒26:18；诗19:8)，使其知罪谦卑(林前14:24－25；代下34:18－19，26－28)；驱使他们脱离自我，吸引他们归向基督(徒2:37，41；8:27－39)；使他们合乎他的形状(林后3:18)，征服他们，使其顺服他的旨意(林后10:4－6；罗6:17)；坚固他们，抵挡各样的试探和败坏(太4:4，7，10；弗6:16－17；诗19:11；林前10:11)；在恩典中把他们建造起来(徒20:32；提后3:15－17)，使他们的心藉信得救,成为圣洁，得着安慰(罗16:25；帖前3:2，10－11，13；罗15:4；10:13-17；1:6)。”
活在两个世界中
清教徒向我们展示了如何从两个世界的视角生活。巴克斯特所写的《圣徒永恒的安息》(The Saint’s Everlasting Rest)，有力地揭示了天堂的盼望应当如何以大能指引、掌管和激励你在地上的生活。尽管有八百多页，这部经典仍然是清教徒家庭的必读书目，超过它的只有约翰·班扬的《天路历程》，其实《天路历程》也是从寓言角度证明了我的观点。班扬的旅程是通往天上之城，他从未忘记这个目的地，除了他受到某种属灵搅扰时。
清教徒相信，你应当在整个地上的朝圣之旅中，将天堂摆在你眼前。他们严肃地看待新约的两个世界、已然而未然的模式架构，强调定睛于”荣耀的盼望”可以帮助指引和保守我们在地上的生活。活在永恒的光照下，对清教徒而言常常意味着深刻的舍己。提摩太啊，你要拒绝让自己变成自私、在属灵上怠慢懒散的牧者。相反，要拒绝沉溺于任何在永世价值的光照下，你不能祈求或追求的事物。就像清教徒一样，要坚信天堂的喜乐将弥补任何我们在地上必须经历的损失、十字架、张力和痛苦，只要我们忠心地跟随基督。要将预备好去死视为学习如何去生活的第一步，要将地球视为神预备你进入天堂的更衣室和健身房。
一些年前，我拜访了麦其尼(Robert Murray M’Cheyne)在敦提(Dundee)的教会，我醒目地注意到与教会毗连的墓地，其入口处有一块巨大的平石，大约2.5×2.5米。我蹲下来拂拭遮蔽石头中心部位刻的一个单词的尘灰，我用手指摸这个词的纹路，它说的是”永恒”。我深信，是充满了清教徒精神的麦其尼将这个词放在那里，以便拜访这片墓地的人，无人不思想自己未来的庄严永恒实际。
当爱德华兹十三岁的时候，他在日记中写道:”神啊，请将永恒刻在我的眼目上。”亲爱的提摩太，你也要每日这样祷告:”三一的神啊，请将永恒刻在我的眼目、我的良心、我的灵魂、我的手脚、我的家庭和公共敬拜上，是的，请将永恒刻在我的全人和全部的侍奉上——我所讲的每一篇道和每一堂课，我的每次探访，写的每篇文章。帮助我像一个赴死之人向一群赴死之人讲话那样讲道，帮助我总是活在永恒的边上——每一天都穿鞋束腰，拿着杖，预备好去见永活的上帝。”
结论:效法清教徒的属灵生命
提摩太，从清教徒身上还有很多宝贵的功课可学——他们对圣经权威的高举，他们归回圣经的传福音，教会改革，律法的属灵性，与内住之罪的争战，以儿女之心敬畏神，地狱的可怖以及天堂的荣耀。然而这封信已经太长了，提摩太，一句话说，我建议你也建议自己:效法清教徒的属灵生命！让我们扪心自问:我是否像清教徒一样渴慕三一神的荣耀？我是否被圣经真理和圣经烈焰驱动？我是否如清教徒一样看到归正和披戴基督之义的至关重要？仅仅阅读清教徒著作是不够的，对清教徒感兴趣，跟清教主义复兴并非一回事。我需要内在的清教徒倾向，即在我们的内心、生活和教会里，具有他们所呈现出的真实、归回圣经、智性的敬虔。
提摩太，让我挑战你一下！你可以像清教徒一样，在基督里敬虔生活吗？你可以除了学习他们的作品、讨论他们的思想、追想他们的成就、批判他们的错误之外，更进一步吗？你对神话语的顺服程度，可以如他们努力的那样吗？你可以像他们侍奉神那样侍奉主吗？”耶和华如此说，你们当站在路上察看，访问古道，哪是善道，便行在其间。这样，你们心里必得安息。他们却说，我们不行在其间”(耶利米书 6:16)。
在主里亲切的，
周毕克
附言:提摩太，如果你刚开始读清教徒作品，就从以下书籍开始:托马斯·华森(Thomas Watson)的《暴风席卷天堂》(Heaven Taken By Storm)；约翰·班扬的《敬畏神》(The Fear of God);弗拉维尔(John Flavel)的《保守你心》(Keeping the Heart)；布鲁克斯(Thomas Brooks)的《抵挡撒旦诡计要诀》(Precious Remedies Against Satan’s Devices)。然后可以转到约翰·欧文、古德温(Thomas Goodwin)和约拿单·爱德华兹的著作。有一本新书也可以帮助你了解清教徒书籍的基要信息:《清教徒肖像:现代再版清教书目指南》(Meet the Puritans: A Guide to Modern Reprints)。这本书中，彼得森(Randall Pederson)和我对每一本1950 年后热度回归而再版的清教徒著作都作了简要的总结，也为你提供了每个清教徒作者生平的简介。你也可以读一读马丁(Robert P. Martin)的《认识清教徒》(A Guide to the Puritans，爱丁堡真理旌旗信托出版社 1997 年出版)，这本书探讨了大部分清教徒再版书目，如此你可以快速地浏览一下清教徒对一些关键主题的评述。
在介绍清教徒生活和神学的二手资料上，我向你推荐黎根(Leland Ryken)的《世俗圣徒:清教徒的真实面貌》「Worldly Saints: The Puritans As They Really Were，密歇根州大急流城桑德凡出版社 (Zondervan)1990 年出版」。彼得·路易斯(Peter Lewis)的《清教主义精神》「The Genius of Puritanism,宾夕法尼亚州摩根唯独神荣耀(Soli Deo Gloria)出版社 1997 年出版」，以及赫尔斯(Erroll Hulse)的《清教徒是谁？他们教导什么？》「Who are the Puritans? And What Do They Teach,英格兰达林顿福音派出版社(Evangelical Press)2000年出版」。然后可以转到巴刻(James I. Packer)的《追求敬虔:清教徒眼中的基督徒生活》「A Quest for Godliness:The Puritan Vision of the Christian Life」，伊利诺伊州惠顿十字路出版社(Crossway Books)1990 年出版」。关于包含许多尚未再版的清教徒著作的介绍，参阅我的《追求完全确据:加尔文与继承者的传承》「The Quest for Full Assurance: The Legacy of Calvin and His Successors」，爱丁堡真理旌旗信托出版社 1999 年出版」。
以折扣价购买清教徒著作(包含上述所有作品)，改教传承出版社网站(www.heritagebooks.org)是一个很好的地方。拿起来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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